当热爱游戏的我们老了以后,能给孙子送些什么?

以下所有故事均为真人真事,人名皆为化名。

1.

  最近,那头长得像电吹风的粉色小猪,发布的6分钟短片火了。讲述农村老汉李玉宝,因为孙子一句话,愣是用家里的吹风机捣鼓出一个硬核版小猪佩奇。

  在对导演脑洞感到叹服的同时,突然又觉得有些惶恐。

  这样一想,从小在网络时代长大的我们,在老了以后,还能带给我们孙子什么样的惊喜呢?比赛想看谁肥仔快乐水喝得多,然后想起来自己是糖尿病,只能作罢。还是吹逼"想当年你爷爷我,可以无伤通关黑魂",结果被门口小怪教做人。

  为此,我去采访了四位玩家,看看他们都有什么想法。

2.

  壳子是本次采访唯一的90后,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盯着他的脸楞了一下"叔叔你……"。似乎是怕我不信,他赶紧掏出了自己身份证,上面居然真的写着1991年。

  91年的壳子,回忆起自己人生中第一次玩游戏,是在1998年。刚上小学的时候,壳子父亲托人从日本带回来一台笔记本电脑,"东芝的,型号是310CDT,贼他么厚"。壳子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了一下,"我玩的第一款游戏,就是西木出的《沙丘2000》。"

  很多80后心目中的经典游戏,包括老三剑、红警、帝国、秦殇、傲世三国……我们听说过的老游戏,壳子几乎都碰过。他说,"所以可能这就是我和70后、80后玩家比较有共同语言的原因。"这句话在一定程度上是事实,但是我觉得也和壳子那让人着急的面相,有着很大的关系。

  壳子也不挑厂商,"没有特别喜欢的游戏公司,也没有特别喜欢的种类。只要游戏好玩,就会去试试。真要说的话,因为算是个历史宅,所以我最喜欢育碧和bug信条。"因为之前见识过他的steam库存和PSN白金奖杯数量,所以这句话我是100%相信的。

  虽然是个重度手残,但壳子的魂3依然有100多个小时的时间,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有抖M潜质。因为对游戏的热爱,野鸡大学毕业的壳子,从银行跳槽到了游戏行业,做了一名文字策划。

3.

  "真正开始疯狂肝游戏是在上大学以后了,小时候玩游戏只能算是娱乐,最多玩玩GBA、NDS什么的。"在四位采访者中,陈老师是名副其实的"别人家的孩子",从小成绩优秀,家里还会给他买掌机玩,最让我咬牙切齿恨人的是,他老婆就是高中的初恋。现在在某国内IT巨头工作的他其实并不是老师,之所以被叫做陈老师,主要是我们觉得他和陈冠希老师在气质上有着极高的相似度。

  与不挑食的壳子不同,陈老师在玩游戏上,是有着明显取向的。一切轻松愉快的游戏,比如《口袋妖怪》,《逆转裁判》,《恶魔城》(轻松?),《马里奥系列》,陈老师都是忠实粉丝。虽然从小受到游戏的"毒害",长大后的陈老师,依然是个学霸。

  本科毕业以后,他去海外拿了硕士学位。刚出国那段时间,"每天就靠玩《魔兽世界》解压,竞技场、团本、战场都玩"。后来突然有一天,陈老师想开了,选择博士肄业回老家结婚。

  每天为了公司、孩子、房贷奔波,手游一度成为陈老师唯一的减压寄托。采访的时候,他指着手机里《崩坏学园3》的角色跟我说,"八重樱很高冷,不像琪亚娜那么没有节操。"这一度让我产生了他没有老婆没有女儿,还是个单身宅男的错觉。

  后来老婆怕他工作压力太大,就给陈老师买了台switch(请问我的火把去哪里了),周末闲暇时就沉迷在《暗黑3》和《塞尔达传说》当中。不过,只有女儿才能让他在休息时放弃游戏。

4.

  喜欢游戏的女生很少见,喜欢游戏的西北妹子就更少见了。第一次见到ying 的时候,她正在练习《任天堂明星大乱斗》,"公司年会上有比赛,我想作为资深任豚夺冠,然后上台发表感言呀~"

  出生于新疆的ying,在当地同龄人当中,对任天堂加的游戏,有着近乎狂热的喜爱。FC、GB、NDS、NGC、3DS、Wii、Switch……你知道或者不知道名字的游戏机,ying几乎都玩过,《塞尔达传说:荒野之息》的时长甚至超过150个小时。也许是因为从小接触日本游戏,本科毕业后ying考入了早稻田大学。"其实我是个学渣啦。"当着我的面,ying说出了那句学霸们都喜欢的话。

  不过,但这不意味着ying只喜欢任天堂游戏,流行的游戏,比如PUBG、《王者荣耀》、《剑网叁》,"都蝗过一段时间,哈哈哈哈。正好最近去了一家国外游戏大公司在中国的分部,正好可以试试之前没玩过的题材。"

  一边说着,ying的手柄一边噼哩噼哩的乱响,屏幕上的历战王炎王龙应声倒地。

5.

  之所以叫老肝为老肝,是因为本次采访中年龄最大,也是最硬核的肝帝玩家,这一点从他的发际线上就能看得出——就像我们平台号的LOGO一样。去年路过武汉到他公司拜访的时候,老肝正在肝《塞尔达传说:荒野之息》。面露倦意的他一边在打神庙,一边得意地告诉我,自己这周总共睡了10多个小时,马上就能本体+DLC全神庙通关了。

  小时候混迹于游戏厅,大了混迹于网吧的老肝,去武汉大学报道的第一天,"就是找附近哪里有网吧。"今天已经自己创业的老肝,回忆起当年,"这已经成了我的生存本能,直到今天,我出差都能第一时间在住地附近找到网吧。"

  因为大学期间沉迷游戏,结果挂科数太多,导致无法顺利毕业。"没有办法,当时除了玩游戏什么也不会,就决定去北京某条生路。"2006年,他在北京找到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份工作,在一家小外包公司里做手游,专做当时流行于诺基亚智能机的那些java小游戏。

  "上学的时候,我在《魔兽世界》带团,基本都是服务器首杀。毕业以后面对生活的压力,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如饥似渴地学习,什么都学。"

  因为对游戏的喜爱,让老肝有着相对丰富的游戏经验,这反而成了他工作时的优势。因为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如今同行见他总要尊称一声"老师"。至于后来到底有没有顺利拿到毕业证和学位证,已经没有多少人还在乎了。

6.

  "应该不会对她的爱好多干涉吧,不喜欢游戏也没事,别歧视他爸是游戏宅就行。"陈老师笑着回答我,有了女儿以后并没有让他放弃游戏。其实在他丫头出生的那天,我曾经也问过同样的问题,虽然答案和现在有点不太一样,当时他说的是,"有女儿了,还玩个屁的游戏。"

  但是,陈老师的生活重心有了明显的偏移,联机游戏很少能约到他。陈老师买游戏的标准也不再单纯是好不好玩,而是会不会占用太多时间,"太费时间的还是算了,女儿要随叫随到。"

  还在单身的壳子,跟我们说,想找一个同样喜欢游戏的妹子。"不用太硬核,哪怕只玩玩《英雄联盟》《王者荣耀》都行,只要不反感游戏就好。"他话锋一转,"不过将来我的孩子,找到女朋友之前,最好还是别让他碰游戏了。"

  末了壳子补充一句,"变成肥宅就不好找女朋友了。"

  老肝的孩子今年刚刚4岁,玩游戏很有他爹的天赋。"已经会玩马里奥了,比我小时候玩的好。"因为创业公司还在起步阶段,老肝要事无巨细的操心所有事情,玩游戏和陪儿子的时间都不算多,他干脆把亲子时间和游戏时间重合,"正好从小培养对游戏的爱"。

  最近,老肝说打算教儿子打《CSGO》,"在steam发现一个FPS训练器,先让他从基础开始,我狙神的名号就等着他来继承了"。

  刚刚结婚几年的ying,还没考虑过孩子的问题,被问到的时候,还是认真想了一下,"肯定会教他玩游戏啊,不玩游戏和咸鱼有什么区别啦,包括我小时候喜欢的那些经典老游戏,都会让他接触一遍!"

7.

  采访的时候,我给他们看了那个神奇的宣传片,然后问出了今天最重要的问题,"到我们这代玩家老了的时候,能陪孙子孙女做什么?"

  不论是做AI的科研人员,陈老师很装逼地轻呷了一口咖啡,说道:"我觉得我不会喊孙子陪我玩老游戏,他一定菜的抠脚。毕竟到他们那个年代,还用手柄和键鼠玩的游戏,肯定已经成了老古董。"

  在陈老师眼里,未来很多东西都会被淘汰,包括现在的游戏,在未来会变成我们根本认不出的样子,《头号玩家》里的想象也许只是最低级阶段。

  不过,如果孙子也会玩游戏,他估计会推荐下自己心目中的好游戏——就像今天,爷爷奶奶也喜欢和我们念叨,自己年轻时最喜欢看戏剧一样。

  壳子说自己比较喜欢新鲜事物,到时候孙子孙女喜欢的东西如果有趣,自己也会去尝试一下。他早就开始幻想未来游戏是什么样子,就是担心自己到时候的体力和反应力会跟不上"如果是《黑客帝国》里那种脑后插管的,我可能还有精力去陪他们吧"。

  不过就算玩不动了,壳子说自己还是会送孙子孙女喜欢的东西,至少证明自己没有脱节于时代。他说,自己爷爷当了一辈子木匠,在世的时候会送自己各种各样有趣的小玩意。"我爹结婚那年,爷爷亲手打了一把小木椅,作为结婚的礼物",他说如今快30年过去了,那把凳子除了脏了点,依然牢固的很,坐上去依然不摇不晃——不过我看了看壳子如今的体重,实在难以想象这小凳子得有多结实。

  "我会打孙子玩吧。"ying跟我们说道,"然后抢孙子玩具,拍他哭的视频发群里。"一开始我以为这只是句玩笑话,但是突然间我发现,ying也许是认真的……提前数十年为她孙子祈福好了……

  老肝是面对这个问题,唯一没有犹豫的,"陪他一起肝啊,让孙子见识下他爷爷的厉害,顺便表演下AWP一枪一个小朋友的绝技。"

8.

  总体上来说,这次小采访的结果,其实和我一开始想象的相差不多。

  壳子、老肝也好,陈老师、ying也好,也许每个人的人生际遇都各不相同,但他们对游戏的热爱,是相同的。我曾问过老肝,后悔自己因为玩游戏,而没能大学毕业吗?也许到时候他就会成为一名出色的城市规划师。

  对于我这番的假设,老肝并不赞同——

  "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如果,所有的结果,都是因选择而产生的。没能顺利毕业固然糟糕,但这又不是灭顶之灾。假如没有游戏,我也许还会沉迷其他东西。但是万幸有了游戏,让我深陷生活泥潭的时候,成为一颗救命的稻草。"

  老肝的话给我了很大的启发。

  也许游戏在今天被歧视,被污名化,被视作玩物丧志。

  但热爱着游戏的我,为什么也要因为舆论而感到自卑呢?甚至问出"到我们这代玩家老了的时候,能陪孙子孙女做什么?"这舆论的问题。

  因为爱,能冲破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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