镀金武器演变史:不为战争而生 只为让你“叫爸爸”
2003年,警报在伦敦希斯罗的机场响起。面对一件来自伊拉克的包裹,安检人员大吃一惊。透过X光机,人们发现,其中包藏着三件完好无损的武器:其中一把是AK-47,它从来没有发射过;剩下的则分别是一把手枪和栓动式步枪,目的地则是美国的斯图尔特堡基地。这些步枪绝不是普通的收藏品——它们表面都镀有纯金;至于它们的原主人也大有来头——刚刚倒台的伊拉克领导人萨达姆·侯赛因。
在伦敦希斯罗机场被起获的镀金AK
由于斯图尔特堡是美军第3步兵师的驻地,这些武器的来源很快得以查明:作为第一批进入巴格达的美军,第3步兵师曾占领过萨达姆的官邸。期间,作为一种古老但常见的“活动”,许多官兵都劫掠了贵重物品。
正是在当时,镀金枪械从伊拉克来到了伦敦,根据不完全估计,在伊拉克战争期间,至少15把镀金械流入了美军手中,被当地人取走的数量可能更多一些。
黄金枪的另一次大规模曝光是在利比亚。当时,叛军攻陷了卡扎菲的官邸,并在这位统治者的收藏中发现了镀金的德拉古诺夫狙击枪——这也是该版本在首次在全球出现。
美军在萨达姆官邸起获的镀金AK
而在仓促逃亡前,卡扎菲本人也带走了武器收藏的一部分,其中就有一把装饰华丽的勃朗宁大威力手枪,当他后来被抓获、痛打,带着一身鲜血出现在镜头前时,这把手枪也出现了世人面前:其中一名叛军洋洋得意地挥舞着它,宣称:“这标志着暴君的灭亡。”许多人则如着魔般围绕在旁边,试图摸上一把,或是打算趁其不备,将这把枪揣进自己的口袋里。
卡扎菲的镀金勃朗宁手枪
“黄金枪”远不是上述大人物的专利,在拉丁美洲,贩毒集团首领和黑帮头目都在广泛使用这种武器,在中东和非洲,它们的销量也一直居高不下,经常在达官显贵的聚会上出现。另外,“黄金枪”更不是现代社会的产物,在奥斯曼帝国,镀金武器一直是权力的象征,在19世纪的欧洲,贵族在装饰猎枪时也一度不惜血本。甚至一项号称“简朴”的希特勒也无法抵御黄金枪的魅力,其配枪中便包括了一把黄金版的瓦尔特PPK。
黄金武器不是中东和拉美土豪的专利,连希特勒也有一把
俗不可耐的黄金枪之所以备受追捧,在于它迎合了人类自我炫耀的需求。从贵金属被人类认可开始,它们便被用于装点各种武器——如长矛、战斧和匕首。最初的办法是镶嵌和熔铸,在远古时代的骨制、木制和金属武器上,工匠们会在上面开出凹槽,在上面添加进金银。另外,工匠还会用其他贵重物品,如珊瑚、宝石做点缀——随着外观愈发华丽,它们逐渐跳出了武器的范畴,变成了身份象征。
埃及法老图坦卡蒙的镀金匕首,这里展示的是后人制作的还原品
类似的情况一直持续到火器出现后。今天,保存在博物馆中的镀金火枪,其实正是黄金AK的直系祖先。但和冷兵器不同,镀金火枪的出现存在滞后——事实上,作为镀金武器的主要用户,贵族们对火器一度相当不屑。
这种抵触可以追溯到12世纪、火药从蒙古传到欧洲时。由于其威力如此恐怖,从一开始,它们就被当成了邪恶物品,1137年,出于道德信条,教会甚至直接禁止将火药用于战场。
虽然火枪不是一种上层社会青睐的武器,但它们却可以轻易穿贵族的铠甲,这也意味着,哪怕是卑贱的下层农民,只要有火枪,他们就能获得杀死贵族骑兵的能力。不仅如此,早期火枪还过于笨拙,携带和施放也都很不体面。
到16世纪后,欧洲的贵族才坦率地接受了它。随着火枪准确性提高,尺寸缩小,它们的用途很快超出了战场,成了一种收藏品和狩猎工具。在17世纪时,装饰精美的黄金猎枪已成功跻身“上流社会”。
一把17世纪制造的镀金火枪,其持有者是俄罗斯的一位贵族
早期的“黄金枪”一般系专门打造,而不是像后来那样,是在制式武器上再镀上黄金。其中的亮点也不在于黄金本身,而是繁杂的手工工艺。和中世纪的武器界一样,这一行业也诞生了许多“大师”,他们集中在佛兰德斯(即今天的比利时和荷兰)和德意志,其产品都使用了复杂的雕刻、镀金和镶嵌工艺。
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印度和土耳其,直到19世纪,他们仍在生产装饰黄金的燧发枪。由于其所处区域融合了众多文化,这些“黄金枪”也很有多民族色彩:它们的设计可能是欧洲式的,材料则来自非洲,至于花纹和装饰则融合了南亚和阿拉伯地区的特点。
一把奥斯曼土耳其生产的镀金燧发枪
这些步枪都造价不菲,有些相当于一名普通人3-5年的收入,甚至可以抵得上一栋房屋或是一块土地。但作为回报,在狩猎等社交活动中,其主人的地位却能因此一目了然——他们花钱买到了尊敬。
至于最早的镀金现代武器出现于何时?事实上,其具体时间已经无从考证。但可以知道,在二战前,它们便已经开始小规模生产;在1970年代,东德更是将其生产国家化,并把镀金AK作为一种嘉奖,奖赏给功绩卓著的安全保卫人员;在007电影中,有一部名叫“金枪客”;无独有偶,大约在同一年代,由于迎合了中东和非洲部分实权人物的审美观念,黄金枪也开始在这些战乱地带雨后春笋般地出现。
随着时间流逝,这些镀金武器越来越多。从某种意义上说,这要感谢现代技术——它们让武器镀金变得更加容易,同时,利用邮购和互联网,人们也可以轻易买到镀金所需的工具。如果你身处国外,甚至可以在视频网站上搜索教程、自己动手,打造出一把类似“萨达姆之枪”的AK-47。
按照视频中的说法,为枪支镀金只需要三步:首先,将枪拆解成零件,做彻底清洁。随后,你需要用一种特别的刷子将铜制涂层涂在需要镀金的部件上;最后,你需要为其镀上金箔,将部件浸入水中,等待一小段时间后再捞起。这样,一个部件便完成了镀金,接下来的工序将以此类推。
事实上,其中最大的问题不是工艺,而是从哪里搞到黄金。在许多国家,为保证经济稳定,政府会限制黄金的流通和私人持有。当然,如果你是毒枭或是实权人物,搞到纯金也许不是什么难事。
和冷兵器时代一样,镀金武器并不是一种实用装备,它更像是一种纪念品和身份象征。在交火时,镀金的光芒很容易暴露使用者的位置,另外,它们还会增加零件的尺寸,让枪械更容易卡壳。
墨西哥毒枭阿尔弗雷多·贝尔特兰·莱瓦(Alfredo Beltran Leyva)就是其中之一,2000年代初,他的帮派一度在沿海城市阿卡普尔科(Acapulco)疯狂扩张,让墨西哥政府不得不出动大量警力,在一场追击战中,莱瓦拿出了他的黄金柯尔特手枪,但第一枪还没有打响,其枪机就被卡住了。在伊拉克,如果出现阅兵式,萨达姆也经常向天鸣枪以振奋部队士气,但在这些场合里,他使用的不是镀金枪械,而是普通的猎枪和突击步枪——作为一位前职业军人,萨达姆无疑知道,这些华丽的枪支根本不堪使用。
这也催生了一个问题,虽然镀金武器毫无实用价值,但为何争议人物都如此偏爱它、甚至是会刻意携带它?这也许和他们的生活有关,他们需要一种武器,作为他们的统治象征。无论美洲毒枭还是中东地区的军事强人,它们的地位都建立在暴力之上,作为一个符号,枪械正能代表他们在这方面的权威;至于黄金则代表了一种尊贵的身份——黄金AK就是这两种需求的结合。
不仅如此,这些人物还都把自己当成了传统秩序的颠覆者。毒枭们自不必说,他们历来无视法律和道德,将控制区建成了自己的独立王国。萨达姆和卡扎菲也有着武装政变出身的经历,为此,他们经常自视为“革命领袖”——这一点也可以从他们的头衔上略见一斑——萨达姆是伊拉克革命指挥委员会主席,卡扎菲则是“利比亚革命者的兄弟和指导者”。从某种程度上说,这些武器也代表了他们叛逆的人生哲学。
从某种角度,萨达姆和卡扎菲实际有着相似的教育经历和发迹史,这也不难理解,他们为何会有如此接近的审美趣味
还有一种更简单的解释:他们只是品味有问题。如果你生活在纸醉金迷之中,听不到任何质疑,你的审美很快就会扭曲,并主动拥抱俗不可耐的镀金武器。
事实上,并非所有这些人物都喜欢镀金步枪,不过,他们往往有类似的替代品。其中一个例子是1970年代乌干达的统治者伊迪·阿明,出乎众人意料的是,他并不喜欢黄金AK,而是更喜欢夸张的制服和不计其数的勋章,有段时间,他更是为自己加封了一个称号“苏格兰国王”。
将上述道理推而广之,似乎不难理解黄金AK为何诞生,又为何成了CF等游戏中的标志。从心理上说,在虚拟世界,黄金AK的第一批受众其实和现实中的持有者很像:他们拥有经济实力(虽然可能只是父母给的零花钱),审美品味很差,同时又极度渴望彰显自己。在各种“不买不是真男人”、“你爱我就给我买黄金枪”等等戏谑的口号下,这种风潮很快从CF扩展到其它领域。
至少在过去我们所见之处,大部分人依旧对此颇为不屑,但与这种不屑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在现实世界还是游戏中,镀金枪支的数量一直在上升。在现实中,导致这种情况的是拉丁美洲各国的治安问题和中东地区不稳定的局势;在虚拟世界,“有钱任性”已不再是抨击的对象,随着“娱乐一切”的潮流,人们的态度从愤怒、不解变成了戏谑。而在开发商方面,虽然他们知道镀金枪其实很“土豪”,但鉴于盈利前景,他们也肯定会在原则上妥协。
从这个角度,越来越多的游戏推出黄金版武器也就不值得惊讶:就像武器永远是时代的产物一样,无论现实还是虚拟世界,这些枪支上闪闪发光的黄金,将继续折射出某些特定人群的心理。
从CF到《守望先锋》再到《COD:二战》,这些只是黄金枪的冰山一角,随着时间流逝,它变成了一个流行的梗,另外,就像运动场上的金牌一样,有时一些游戏也会推出数量有限的黄金版武器皮肤,充当活动优胜者的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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