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让我找回了久违的年味 一位游戏玩家的春节

前言

  从上学到工作,同大多数游子一样,归乡路的长长短短总是不可避免地拉长了我与亲人们的距离。尽管我是那么一个不喜欢人群的孤独症患者,我还是期待着能在每年的春节和久未联系的亲人们齐聚片刻。

  来自姨、舅家的三个兄弟们跟着各自的父母,一齐聚在家族老人安享晚年的大房。唯有在此时此地,二十多岁的我们似乎还只是孩子。儿时总是不满足于被长辈们当成小鬼,可在我们涉足了成人世界的悲欢离合之后,我们却渐渐愿意待在长辈身边,听他们年复一年地絮叨那些温暖的往事。所以,与其说是热闹,我倒更愿意用“温馨”来形容春节。窗外的爆竹声此起彼伏,窗内的孩子们端起游戏手柄聚在电视机前,在大人们唠唠叨叨的张罗声中玩着游戏——这是我在春节中最宝贵的时光。


春晚?大部分是全程“听”完了,不过也是春节里不可或缺的BGM

硬核兄弟的聚会

  回想过去一年的游戏历程,我走过了悲壮肃穆的传火之路;领略了古埃及残酷激烈的政权斗争;漫步于古代丛林探寻奇珍异兽的秘密。可那些时刻的我总是孤独的,有所顾虑的。我难以将自己真实的感触传递给其他人,也极少有人会对我私人的成就与感动予以回应。

  事实上,除了父母,我对其他亲戚们一年中的生活鲜有耳闻。即便是童年时亲密无间的伙伴,也都接连因为各自的生活彼此疏间。有时我会担心自己无法在他们面前表现出以往那份理所当然的热情。可趁着年味儿,似乎所有人都会变得平易近人。

  “呦!回来了啊,哎?《怪物猎人 世界》玩儿到哪儿了?”姨哥的一句话全然打消我的顾虑。

  小时候,只有我与姨哥在同地念书、一起长大,并且都刚好热衷于游戏。而两个姨弟一个随父母远居他乡,另一个则因为当初年纪尚小,与我们玩不到一块儿。于是四人之中,唯有我与姨哥是从小到大“不离不弃”的玩伴。我原本以为这种情况会一直持续下去,可随着年岁渐长,四兄弟竟逐渐殊途同归,直到今年过节,我们便已是人手一台Switch的硬核玩家了。


今年终于能把游戏主机带回家了

  前几年,《怪物猎人》几乎是我与姨哥在过年相聚时的常规项目。从儿时的双人同屏到今天的共斗,双人游戏总是为我们唤醒默契与友谊的最佳方式。岁末年初,吃了一整年灰的3DS也几乎仅仅是为了这一刻而准备。只有在归乡的路上,我才会打开机器,尽快回忆起去年戛然而止的征程。就像置备年货一样,我们总是提前备好趁手的武器与相应的补给,以姥姥家为据点,连着电源战个昏天黑地。

  可今年却有所不同,在彼此确认了《怪物猎人 世界》的流程进度之后,这个常规节目却被抛在了一边。取而代之的,是Switch平台的多人游戏。得益于任天堂对多人同屏游戏的坚持,我与姨哥的二人转也因此成为了一场小型派对。


老任诚不欺我!这个场景真的出现了!

  难得凑到一起的四兄弟终于有机会在同一个游戏场景里各显神通:总是说着“早已过了玩游戏的年纪”的姨哥依然能在《马力欧赛车8》200 CC的高难度赛程中名列前茅;而一直抱怨着“玩啥游戏都心累”的姨弟也开始能在《Snipperclips》中与我们一同出谋划策。

  尽管我一向被朋友们定位为沉默寡言的内向型人格,可不知怎么得,一旦和身边的人玩儿起了游戏,我就立刻解放了自己逗乐的一面。我会在《Snipperclips》中无脑似地通过各种非常规手段达成过关条件。当姨哥还在小心翼翼地为队友修剪“契合机关的齿轮造型”时(游戏中的某些机关需要玩家用自己的身体将另一名玩家修剪成对应的形状以起到扳手的作用)。我却将队友剪成了一把“掘地求升”同款锄头。姨弟一脸蒙蔽地看向我,质问我居心何在,我则顺手接过了他的手柄,凭着一番旋转跳跃的骚操作,再加上一些运气因素,便刚好解开了机关,因此惹得满堂大笑。


派对游戏首选,强烈安利!

大人和孩子的共通之处

  看着孩子们玩得热火朝天,刚刚收拾完碗筷的大人们也聚向了电视边,七嘴八舌地吐槽着我们游戏里琳琅满目的新奇玩意儿:“这超级玛丽不跟你小时候玩得差不多么?采蘑菇、顶砖块,现在也就多一样扔帽子?”、“呦!那么大一恐龙,你这小人儿打得过?”若是放在两三年前,我们定要跟这群无知的大人争个面红耳赤,可是如今,我们却大多相视一笑,然后“语重心长”地向他们粗略讲解游戏的玩法与剧情。


“超级玛丽”还是大人们熟悉的样子

  这其实远比你想象得简单。我们需要偶尔回想起来,这些固执、传统的长者曾是我们认知世界的向导。尽管早已或多或少地屈服于经验主义与从众心理,但他们还并非蛮不讲理。只要你愿意耐心解释,那些打动着我们的故事即便不能让他们感同身受,也足以让其对这份热诚与坚持有所尊重。

  大人们似懂非懂地应付了几句,而后便“识趣地”从书柜里翻出久未开封的扑克牌,在饭桌旁斗起了地主。对他们来说,纸牌的魅力似乎并不逊色于我们的古龙狩猎,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看,斗地主也称得上是一款历史悠久的“共斗游戏”。大人们也许并不在乎游戏的内容与表现形式,同我们一样,他们也只是想要在一年中难得的团聚时刻,与亲朋好友们共享这段宝贵的忙里偷闲。瞧瞧吧,这便是我们的共通之处,无论类型,不论媒介,谁会不爱派对游戏呢?


印象中好像学过几次,但始终记不清规则……

游戏中的孩儿们

  晚饭后,孩子们玩孩子的,大人们玩大人的,家中的两位老人总是坐在电视机前特定的座位上,时不时地看着两方紧张游戏中的孩儿们欣慰地笑着。姥姥与姥爷今年已年近鲐背,虽然二人身体健康,并无大病,但却时常会精神恍惚,言行间总像是两个不懂事儿的小孩。母亲说,姥姥和姥爷大概已经看不懂电视了,他们每天只是规律作息,开始某些食物表现出特别的依赖……

  大人们当然会尽量满足他们的喜好,毕竟对于这个年纪的老人来说,饮食已是他们为数不多的乐趣。每天吃完饭后,姥姥和姥爷就坐在沙发上固定的位置,似乎是在若有所思,又也许只是昏昏欲睡,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母亲在向我诉说这些事情的时候并无伤感,她明白,年岁从老人们身上带走了一些东西,无论最终留下了什么,都值得被宽容和谅解。

  相比讷口少言的姥爷,姥姥偶尔还会主动与我们交谈。看着四个孩子坐成一排,为了能和每个人都说上几句话,姥姥经常要拄着拐杖,经过电视与茶几间的过道慢慢挪到另一头。她也许确实不知道电视屏幕里放着什么,只顾着冲着我们微笑,不急不缓地迈着步子。这对紧张游戏中的我们来说是不小的挑战,四个人左顾右盼、上蹿下跳,寻着微妙的视野间隙盯紧自己的角色。一个不留神,游戏角色便难逃落命,可我们从来不会因此而产生些许抱怨。无可辩驳的是,姥姥脸上“天真无邪”的笑容便是这房间中不容违背的绝对法则。

  我依稀记得一个场景:舅舅和二姨坐在旧时老宅的饭桌前,玩着红白机上的坦克大战。大人们围在一旁,孩子们则冲着屏幕指指点点、大喊大叫。那时的姥姥和姥爷也同今天的大人们一样坐在一边,嘴中偶尔念叨着些什么,却总是被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吵闹声所盖过。我并不确定他们是否对游戏产生过兴趣,因为虽然作为观众,他们眼中映照的却并非是电视屏幕里色彩斑斓的图像,每当我回头望着他们,姥姥和姥爷也总会第一时间看向我,对他们来说,游戏中的孩子们或许比游戏本身有趣得多。


家里的第一台“小霸王”还是舅舅年轻时买的

  我不禁开始想象,明年、后年的春节又会是什么样呢?我当然希望能在每一年完美复制此刻的其乐融融,但我们终究是要成长、体验人生的必经阶段。或许就在不久的将来,如果这些孩子也组建了家庭,有了另一群可以加入游戏的孩子,大房中的团圆又会发生怎样的变化?我们是否也会像自己的父母一样,交出自己手中的手柄,成为观众?想到这里,我忽然担心起来,我预感到岁月依然会从我们身上乐此不疲地夺走一些宝贵的东西,而对于它将要给予的,我似乎还没有做好准备。


至少目前想来……交出手柄是不可能的,甚至也不会给他们抢的机会

新一年的温度

  人类学学者认为,电视的出现取代了自古以来,“火源”之于人类部落的重要意义:从篝火到壁炉,火源为人类带去了安心与满足。当人类盯着火焰时,就会进入一种出神的状态,这会让我们的大脑感到一定程度的平静和安宁,这是自然进化的结果。而在大多数现代家庭中,电视屏幕取代了篝火与壁炉,它们都可以在黑暗中发出光芒,也会具有相似的光线闪烁。更加便捷的是,电视不需要家庭成员通过讲故事的方式来招待其他人,这种现代的火焰自己就能将形形色色的故事娓娓道来。

  每到过年的时候,我就总会对这番理论深有感触。因此,尽管“电视的终结”、“主机游戏的终结”之类的言论总是在新闻中不时出现,但我绝不认为电视游戏或同屏游戏会被任何形式的娱乐方式彻底取代。毕竟,自从人类起源开始,家庭中的火源就已经与我们紧密相连了。作为火源旁的玩伴与观众,亲人们和我一起见证了电子游戏在电视中燃烧出的温暖而动人的火光。虽然这样的团聚是如此得短暂,假期过后,大家又将各奔东西,回到自己独当一面的生活,但这份暖乎劲儿早已驱走了年末最后的寒意,为崭新的一年充满了热量。


感谢陪伴我们度过了2017年的游戏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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